Bittorrent 不再重要，但它证明了中本聪构想的可行性

本文作者 Simon Morris 曾在 Bittorrent 工作十年，任首席战略官。Simon Morris 站在 Bittorrent 的角度来讲述一个去中心化生态中的 Bittorrent Inc. 是如何陨落。他提示：

1、Bittorrent 无法摆脱对 torrent 文件的依赖，无法将 torrent 与文件本身分离，IPFS 使用哈希值作为标识符搜索存储的内容更加灵活而且能够区分不同版本的数据，避免存储重复的问题。

2、我认为 Bittorrent 不再重要了，而且早在几年前都已经变得不再重要了。诚然，Bittorrent 仍然拥有庞大的用户群，但它已不再像过去那样具有相关性。原因是媒体行业早已不断进化，Bittorrent 不再具有曾经存在的威胁。

3、Bittorrent 如此受欢迎，以至于 Bittorrent 消耗了所有互联网流量的 10％，有时甚至超过了 50％！或许 Bram 的 Bittorrent 最大成就就是证明了中本聪在构思比特币时所设想的那种完全不受审查的全球去中心化网络的概念的可行性。

4、Bittorrent 的去中心化特性让 Bittorrent 生态系统蓬勃发展，甚至关闭这样一家公司并不会对 Bittorrent 生态系统产生影响。因此基于 Bittorrent 的代币激励系统设计是个异常庞大而艰难的过程。

原文标题：《这个地球上最大的去中心化平台是如何陨落的？》
作者：Simon Morris

一个时代的结束

随着 2018 年初，BitTorrent 公司被出售给中国的加密货币组织 TRON （或者更确切地说，是 TRON 的创始人 JustinYuchen Sun）时，一个时代结束了。BitTorrent 公司成为了 TRON 的一部分。近 15 年来与 Bittorrent 生态系统最密切相关的公司都消失了，Bittorrent 现在剩下的员工现在都是 TRON 的员工，使命与 TRON 相同。

我在 BitTorrent 公司工作了近 10 年，曾在产品，数据科学，战略及综合管理等部门工作。那段时间，BitTorrent 开创性研发布局了许多去中心化技术。例如，内容分发网络（CDN） ，文件目录同步（folder synch），文件发送，P2P 通信，网络出版和实时流媒体等。在 2017 年秋季，BitTorrent 公司开始致力于开发一个将加密货币融入到核心协议的项目，然而正是这个项目出乎意料地导致了公司被收购。

Bittorrent 可能是目前最广泛部署的去中心化技术，以我在 Bittorrent 工作十年的经验，我想就「Bittorrent 的世界是如何衰落的以及比特币和更广泛的加密世界或区块链行业能够从中吸取哪些教训」分享一些想法。

我觉得有必要从 Bittorrent 的背景开始讲起。很多人都听说过 Bittorrent，大多数人认为它与非法在线文件共享有关。这次很多人都会惊讶地发现在 Bittorrent 背后有一家名为 BitTorrent Inc. 的公司。

在讲述 Bittorrent 时，我一直试图区分三个不同的 Bittorrent：

Bittorrent 技术——BramCohen 在 2001 年发明的 p2p 文件传输协议。

Bittorrent 公司——由 BramCohen 和 AshwinNavin 于 2004 年共同创立的公司，以寻求将 Bram 的发明进行商业应用。

Bittorrent 生态系统 ——一个庞大且无领导的用户和实体社区的组织群体，非法在线共享流行的文件，而这些文件通常是受各种版权法保护的媒体文件。

Bittorrent 技术

Bittorrent 技术是一种文件分发协议。它旨在实现在互联网上分发大型和流行文件，而无需配置具有超高带宽的超大型服务器。与目前的加密货币系统不同，Bittorrent 系统内不存在「代币」-相反，系统背后的经济学依赖于短暂的易货关系，节点选择已建立内容共享链接的节点，并经一步去分享文件。关于协议是如何工作的细节在这里并不重要，但值得一提的是，在前期进行技术设计时考虑如何在后期保护创始人和公司免受直接攻击是非常重要的。Bram 当初创造这项技术的目标不是为了让版权被侵权或是让一个几十年来以销售媒体文件拷贝为生价值数十亿美元的行业过时，但他的发明直接导致了这一结果。

由于 Bittorrent 伤及了太多无辜的目标，同时 Bittorrent 技术因为非法共享媒体文件而大大普及，甚至有时它占用大部分 ISP （互联网服务提供商）的带宽，ISP 也未能采取真正有效的措施来消除 Bittorrent。随后在更广泛的网络中立运动中，出现了大量针对 Bittorrent 的不祥信号以及积极的防御行动。但由于缺乏任何非法意图以及律师称之为「实质性非侵权用例」的存在，Bittorrent 最终得以免受 ISP 或州一级的严重干预。

有很多 ISP 尝试以 Bittorrent 占用过多流量为由让政府出面干扰，但这个尝试从未实现。这在很大程度上这是因为没有人想要设立一个审查通用技术的法律先例，仅仅是因为这个技术在法律上有用途的问题。

（背后的故事要更加复杂，包括双方不断游说，许多 ISP 企图破坏 Bittorrent 流量及 BitTorrent 公司不断调整协议使其不在那么具有攻击性。更广泛的背景是互联网带宽的快速扩张和新应用的出现，这些新应用甚至比 Bittorrent 更占用带宽。随着时间的推移，Bittorrent 流量问题暂时不再成为 ISP 的首要任务，因此他们开始将精力集中在其他地方。）

BitTorrent 公司

BitTorrent 公司从诞生至今都不得不与生态中的其他参与者相处、这些参与者从 BitTorrent 中获取利益，而 BitTorrent 公司还不得不为他们作恶的行为经常道歉。BitTorrent Inc 至今仍然分发着 Bittorrent 的客户端-「Bittorrent」和「uTorrent」。这两个客户端充当了最佳使用 Bittorrent 技术的传播者，同时公司通过向数百万用户卖广告来赚钱。这两个客户端远离任何侵权活动，它们不断更新和保护了 Bittorrent 生态系统很大一部分正在运行的技术。

Bittorrent 生态系统

Bittorrent 生态系统是由使用该技术的人员组成，就像比特币和其他区块链项目一样，有许多重要的角色，但每个角色都需要大量参与者来完成。

Bittorrent 生态系统的主要部分包括：

• 开发者和软件分销商使用 bittorrent.org 上开放的 Bittorrent 协议进行通信系统的设计。
• 数以千计的公共和私人种子网站的运营商，提供种子文件目录和社区管理机制，以帮助用户找到文件下载。
• warez scene - 一个地下社区，收集并解除文件的版权保护并在 torrent 网站上发布高质量版本的电影和其他媒体。
• 跟踪节点的运营商，帮助对等方有效地找到彼此（以前是必需的基础设施，现在是可选的）。
• 世界上几乎每个国家都有数亿消费者使用 torrent 软件下载文件。

Bittorrent 生态系统中的许多角色都是自然形成的，没有治理上的设计，没有领导或是机构来管理谁在什么时间该做什么。BitTorrent Inc 和 BramCohen 在 Bittorrent 生态系统中很长一段时间都是配角。Bram 是这项技术受人尊敬但又克制的先驱，BitTorrent 公司则越来越不喜欢出售广告，这种方式让每个人最喜欢的软件都被广告所困扰，并且无法开发出社区最需要的功能（主要是围绕匿名和内容发现）。

为什么 Bittorrent 曾经很重要？

我认为 Bittorrent 不再重要了，而且早在几年前都已经变得不再重要了。诚然，Bittorrent 仍然拥有庞大的用户群，但它已不再像过去那样具有相关性。原因是媒体行业早已不断进化，Bittorrent 不再具有曾经存在的威胁（我将在后续关于面对去中心化的颠覆时谁会赢中详细地讨论这个问题）。

当然，我这里的意思是 Bittorrent 生态系统很重要。（BitTorrent 公司有时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但很少有决定性的影响力，更多的时候时为了避免承担领导角色）。Bittorrent 生态系统很重要的原因主要有两个：

首先，Bittorrent 第一次让任何能连接互联网的人不需要任何特殊的基础设施就可以共享非常大的文件，这导致了 Bittorrent 在共享大型数字化媒体方面出现爆炸式增长。Bittorrent 或许不是这个领域中第一个或是拥有最新技术的协议，但几乎可以肯定 Bittorrent 是目前在最大规模运作的协议。在 Bittorrent 技术和 BitTorrent 公司停止探索的部分，更广泛的社区利用现成的网络技术填补了空白，提供策划目录和搜索索引，托管公共和私人的分享社区，建议众包评级和声誉评分，事实上用于命名和编码文件的标准以及无数其他「特性」，使得原始的技术成为了一个蓬勃发展且可用的生态系统。Bittorrent 如此受欢迎，以至于 Bittorrent 消耗了所有互联网流量的 10％，有时甚至超过了 50％！

对于媒体行业来说，让所有的文件都可以轻松地共享是一个根本性的挑战，因为媒体行业一开始只是把互联网当作另一个销售渠道，就像一种新的文件格式可以被分发到黑胶唱片 / 盒式磁带 /CD 上，让位于 MP3 文件，VHS/DVD 让位于 MP4。但事实并非如此，因为将文件的副本发送到互联网上的单个用户，意味着要防止该文件在互联网上的其他用户之间传播是极其困难的。Bittorrent 是一长串技术中最后一个彻底淘汰了通过面向文件的方法来建立大众媒体的商业模式。

其次，技术和社区的开放和去中心化的架构意味着基本上不可能关闭 Bittorrent 的共享文件。其他文件共享系统来了又去，总有一些中心化的致命要害，但 Bittorrent 仍不断坚持去中心化。虽然 Bittorrent 生态系统的不同部分受到了无数的法律、监管和技术上的攻击，但整个生态系统没有受到影响，仍然像十多年前那样运作。事实上 BitTorrent Inc 能够通过收购最后幸存下来，部分原因归于其通过大量谨慎而主动的尝试找到了文件共享的优点。但更重要的原因是关闭这样一家公司并不会对 Bittorrent 生态系统产生影响。只会以疏远大量消费者为代价，来消除一个中等的建设性合作伙伴。Bittorrent 用户会找到其他使用的 torrent 软件，整个生态系统不会受到影响。

Bittorrent 的重要之处在于，尽管它对传媒业产生了难以置信的破坏性影响，导致非法活动泛滥，但它却具有惊人的韧性。事实证明，Bittorrent 的强大程度令人难以置信。或许 Bram 的 Bittorrent 最大成就就是证明了中本聪 (Satoshi Nakamoto) 在构思比特币时所设想的那种完全不受审查的全球去中心化网络的概念的可行性。

如果你没有打破规则，那么你就错了！

无论如何，去中心化的意义到底在哪？

去中心化至少 Bittorrent 中是这样的，去中心化实际上意味着两种特质的结合- 技术去中心化和组织去中心化。

技术去中心化意味着应用程序或网络不会因为单一节点受到攻击而导致系统受到破坏而关闭。

组织去中心化意味着没有任何一个人或实体可以被迫妥协关闭网络。

在 Bittorrent 生态系统中，情况确实如此。Bittorrent 架构分布在客户端软件、任意数量的 torrent 站点和追踪节点服务器上，这意味着一旦有大量人员使用该技术，网络就不会因为攻击而导致关闭。此外由于 Bittorrent 技术开放得如此之早，有许多公司和个人开发出了 Bittorrent 的所有组件。没有一个中心化的技术公司，也没办法强迫任何人或组织关闭网络。很难进行审查，至少在支配早期互联网最有影响力的民主国家中是如此。

这种程度的去中心化产生了第三个关键的组成部分，打破规则的能力是去中心化最令人陶醉和兴奋的地方。虽然去中心化的架构可以有效地绕网络中的各种不同故障进行路由，但 Bittorrent （以及 Bitcoin 就此而言）实现的去中心化架构能够绕过现实世界的规则进行路由。

在 Bittorrent 中这完全是偶然发生的。Bittorrent 的最初目标（不同于比特币所宣称的目标）并未明确支持随之而来的违规行为。尽管如此，违规行为还是以广泛共享受版权保护的文件的形式大规模发生。而且在资金充足的版权所有者的强烈反对下，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这一点广泛适用于比特币以及其他旨在利用区块链技术的项目。争论去中心化是什么，各个项目的去中心化程度如何，以及为什么不先考虑去中心化的作用，这些都是毫无意义的。从应用区块链技术的意义上说，去中心化并不是基础设施的多宿主或数据库的分片或共享。从这个意义上说，去中心化意味着建立一个不受审查的制度，使不受约束的打破规则成为可能。这就是区块链如此具有颠覆性的原因-比特币及以太坊所代表的区块链是颠覆性技术的精髓。不管发生什么，整个网络一旦启动，就无法停止。

如果不具备打破规则的能力，很难想象去中心化的区块链技术会如此重要。它就像是一个分布式数据存储，具有复杂而缓慢的更新机制。虽然区块链的某些特性在部分中心化的情况下也是可用的，但它们很难成为互联网诞生以来最令人兴奋的事情。对于区块链技术似乎每个人都认同的一个价值主张是区块链是不受审查的。只有当你有什么东西想怕被审查的时候这才重要。在我看来，最有趣的区块链项目是那些能够打破规则的。

从这个角度来看，迄今为止区块链技术真正令人兴奋的应用只有一个，那就是它在资本形成方面的应用，主要是通过首次发行硬币 （ICOs）。关于美国资本形成的规则以及 2012 年 Jobs Act （注：2012 年颁布的乔布斯法案提供的 Regulation S 和 Regulation D 细则 506 （b））的更新，都是复杂而善意的，我无意在这里讨论它们。我当然不想为 ICO 繁荣带来的不良行为辩护。但有两件事很明显 :

1、ICO 的繁荣以一种不受政府控制的方式发生，并且 (尽管短暂) 在筹集数十亿美元为一系列项目提供资金方面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

2、由于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和世界各地其他监管机构的压力，ICO 目前几乎完全陷入停滞。

除了这个例子之外的其他方面，很少有实际能够打破规则的。这似乎有理由进行假设，如果规则被打破，那么某些人会十分在意。然而几乎没有证据表明有人直接感受到去中心化的区块链系统带来的打破规则的热度，就像媒体行业高管曾经感受到 Bittorrent 生态系统打破规则的热度一样。

并不是每个区块链项目都要打破规则，这个行业需要许多重要的项目来构建架构。但我非常确信，这一次的淘金热中最重要的是能够在没有中心化控制的情况下构建整个系统，使参与者能够打破规则而不受惩罚。当观察人士谴责区块链缺乏应用时，其原因在于很少有项目打破大多数人想打破的规则。一股正在实现的实用主义风潮显然正在消失。

在 Bittorrent 的早期，这意味着数百万人只是从 The Pirate Bay 免费下载最新电影的同时，没有任何 DRM 包装能破坏他们的乐趣，令人讨厌的「如果你侵犯了版权，你将被判入狱」的页面被方便地从所有盗版副本中删除。有一段时间，Bittorrent 的体验比任何其他在线体验都要好，而且它是免费的。

在区块链生态系统中，最接近这一目标的是一大批投资者，他们希望借助区块链即将推出的杀手级应用发财。但预期依赖于区块链技术本身在其他地方出现的某种效用。除非这种效用真的出现，否则生态系统仍然很容易受到「庞氏骗局」的指控，并可能彻底崩溃。

通用公共区块链最好被理解为打破规则的应用程序平台。因为如果没有打破规则，人们就会忍不住问，为什么去中心化架构是这项应用的最佳工具。如果我是一名投资者，我会问这些平台上的任何应用程序（或 DApp）：你打破了哪些规则？